終於結束了2002年北海秋季比賽,這半年來的辛勞,在今天總算有一個差強人意的成果;全會有300隻鴿子完翔五關,我們有7隻比完全程,最好等位為綜合七;連續三季的入賞,不知是否能代表已脫離”魯肉腳”的行列了。站在鴿舍上望著這一季的比賽鴿,心中浮起一首歌,歌詞的開始是這樣唱著:”如果再回到從前,所有一切重演….”
我的第一對鴿子是用一桶牛奶向堂哥換來的,雖然事隔二十幾年,記憶仍然清晰;那是一對紅銀白羽的同孵小鴿子;這對鴿子的父母鴿在二伯屋簷橫樑上築巢時,就引起我的注意;他們的母鴿有腳環應該是自己飛來的;父鴿的長像有三大,體型大,鼻瘤大,紅斑色背部黑點大。
小鴿子帶回家後,馬上在牛舍上釘一間東拼西湊的鴿舍,這個敝人有史以來的第一間鴿舍,遠遠看去,最令人滿意的是屋頂,因為全新的”阿魯米”是向鐵路局宿舍"借"來的,閃閃發亮且絕對不會漏水。小鴿子相當聰明,沒幾天就會自己進出鴿舍。只是這兩隻小鴿子,注定命運多舛,帶回家後沒幾天,其父母鴿與其他一整櫥的鴿子,因為吃了農藥污染的稻穀,一隻一隻的蒙主寵召,到蘇州賣鴨蛋去了。
原先規劃餵養的飼料,如果只買玉米和麥片,以零用錢來支付就剛剛好足夠。但是經過堂哥的同學指點,如果要鴿子會飛,綜合飼料是一定要餵的;於是決定改買綜合飼料,這下子零用錢就不夠用了。想向阿松(老二)動腦筋,這傢伙其他事好談,錢就免了;小剛(老三)才小一,偶爾還會尿床,買糖果都不夠,更別奢望了;但是看到這兩隻小寶貝比較愛吃綜合飼料的份上,只好計劃星期假日去打工賺錢來支應這額外的支出。
養鴿子的消息傳出後,一日,阿興、阿能、阿文表弟三人,興沖沖的自花蓮搭公路局金馬號來訪;因為事先沒聯絡,敝人早與3個同學包下裝西瓜袋的工程,只好匆匆的去上工,並叫堂弟阿宗去找阿松回來陪他們;阿松一見到他們來訪,很臭屁的展示著用九芎木新做的彈弓,裝上子彈,打了半天連一隻麻雀的羽毛都沒摸到,連小剛都譏笑他打不到目標;這時看到停在松樹上的這對鴿子,覺得打一下又不會死,於是阿松創下了他這輩子的第一個帶”賽"記錄,一槍正中腦袋的幹掉了那隻小紅公鴿;其時,苦命的敝人正揮汗為這兩隻寶貝的糧食,無怨無悔地努力工作著;小剛跑來告訴我這晴天霹靂的消息後,三步併成兩腳的跑回家,也無法挽回小紅公的性命,當時不禁流下英雄淚。
表弟們一看大哥生氣,馬上找個藉口搭車回家去了,留下一臉”賽”面的阿松;對於闖下這滔天大禍的罪魁,當大哥的我當然不會太過苛責自己弟弟,只是一想起我可憐的小紅公,就忍不住三餐加點心的努力”照顧”他。第二天下午他實在受不了,於是自己要求訂下”割地賠款”條件,除了繳交二個月的零用錢外,尚須為我工作一個暑假來賠償損失,且在所有"喪權辱國"(他說的)的條件未履行完畢前,他上學期努力考第一名得到的獎品(可愛的、閃閃發亮的小紅馬迷你車)的鑰匙,必須交給我保管,不得異議。這一事件,直到今天想起來,松哥自己也承認,當時對他來說,是多麼的深具教育意義的;那就是永遠不要弄壞大哥心愛的東西,尤其是鴿子。因為不但會挨打,還必須賠償很多很多的錢。由此可知當時敝人對自己弟弟的教育也是煞費苦心。
受到刺激的小紅母,好幾天都呆在樹上不敢進鴿舍,只好以花生將她騙進鴿籠關起來,不再放她出來。一個月後,放暑假了,手頭已有九十二元;本來有一百五十四元的,因為將小紅馬迷你車出租給同學阿豪,車子爆胎修了三十元,買飼料用掉三十二元。看著小紅母孤獨的身影,覺得於心不忍,找阿松、小剛來商量,希望集合三兄弟手上所有的錢,能夠買一隻公鴿跟她做伴。
我們村裡比賽成績最好的是同班同學林xx的爸爸,他們家開鐘表兼漫畫出租店,三樓上的鴿舍是我們這群小鬼無法參觀的,要買鴿子只能看樓下後院雞籠裡的淘汰鴿或”天落鳥”。跟林媽媽打過招呼後,走向他們家後院,剛好林伯伯從鴿舍下來,手中捉著一隻斑白頭白羽的公鴿,腳環上有台鴿的字樣,林伯伯說是台南比賽回不去的鴿子,可以賣我一百五十元。我們手頭上只有九十二元,尚差五十八元,林媽媽答應我們先付九十二元,尾款欠著,有的時候再還。興高采烈的將這隻公鴿帶回家,並告戒兩個弟弟欠錢的事,絕對不可漏出口風。
鴿子買回來的第三天放學回家,老媽在門口鐵青著臉等著我們,一看就知道是東窗事發了;原來千算萬算忘記請林媽媽保守秘密,她們在菜市場買菜時聊天,林媽媽說是不是可以用我們買鴿子欠的錢抵一部份每天早上的牛奶錢(我們家養乳牛)。於是,除了挨一頓罵外,還必須保證將來絕不可再犯欠錢的事。為了這件事,我小小年紀就必須每天早上到豆腐店扛豆渣回家餵牛以為補償,夏天早上5點出門不算什麼,那冬天呢?而且豆腐店離我們家約有7~8百公尺;為此足足扛了二年四個月的豆渣,直到阿發叔叔接手養牛為止。雖然辛苦但是對於這養鴿的愛好,卻是與日俱增的。數日過去了,總覺得這對鴿子很奇怪為什麼老打架,將它們拿去請林伯伯鑑定,才知道這兩隻都是公的;真是的,搞半天,也只好湊合著養,反正又不敢將它們放出去。我們將那隻斑白頭白羽的公鴿取名為”白頭仔”,另一隻就繼承”小紅公”的名字。
我們家後面是一家碾米廠,老闆養著一對超大隻的黑色肉鴿,也許是糙米、穀子吃太多嫌膩了,常常到我的鴿籠邊,撿食掉出來的綜合飼料,它們甚至還帶其他的鴿子來。我用半圓型的雞籠,以木棍撐起一邊,裡面放綜合飼料,拉繩子就捉過它們好幾次,這兩隻黑肉鴿不誇張真有鴨子一般大;捉了幾次以後,這對肉鴿就再也不怕我了,我一出現它們就飛來討食,好像是我養的。有一天在田裡割稻時,撿到一隻歪頭的賽鴿,撿到鴿子高興就來不及,那曉得什麼,直接就放進鴿舍裡。隔兩天,那隻賽鴿就隔屁了,再隔兩天,看見”小紅公”在地板上打轉,沒多久也到蘇州找它的父母兄弟去了。惟獨白頭仔一付沒他的事似的,老在籠舍裡向外面的黑肉鴿耀武揚威,真的覺得它有一些可憐。有一天放學,發現那對黑鴿又進到我的鴿籠裡,鑽進去想將它們放出來時發現有一隻骯髒灰色的鴿子蹲在鴿窩底下,捉起來看還蠻漂亮的,也不知到是誰的就養著吧,反正可以與白頭仔做伴。
一日,過年快到了,奶奶要我們一群小鬼到姑丈家摘橘子,對我們來說,坐火車到姑丈家可是一件大事情呢!由六堂姐領軍,七個小蘿蔔頭跟著,浩浩蕩蕩的到姑丈家,別人都去摘橘子,我卻被樓上鴿舍裡的鴿子吸引著,看著整櫥七八十隻的賽鴿,心中說有多羨慕就有多羨慕,表弟說姑丈在當地可是強豪呢!當大家要回家時,姑丈自鴿舍中捉了一公二母三隻種鴿給我帶回家,當時感動的心情到現在仍記憶猶新。公鴿是中大型淺斑色,兩隻母鴿都是灰色的,其中一隻有白眉,它們都帶著腳環。姑丈不單送我鴿子,還讓我帶回這輩子第一次看到的鴿書,他說裡面有養鴿的觀念可以學習。因年代久遠,早已忘記鴿書的名字,只記得書還蠻薄的。
有三隻強豪的鴿子,一回到家當然馬上拿到林伯伯家請其鑑定;淺斑公一上手,他馬上問這是誰的鴿子,我說是姑丈李xx,著實讓他嚇一跳,等三隻鴿子摸完後,他說是不是可以用一對種鴿換那一隻淺斑公,還特別帶我上他的鴿舍看那對正在孵蛋的種鴿。只是姑丈有交待,千萬不可將這三隻鴿子給別人,如果不想養可以放回去。大人有交待,我可不敢不聽。只好婉拒他的好意,帶回家自己養。它們在籠子理自由配對,淺斑公配灰母,白頭仔配白眉。為了怕它們打架,還特別將鴿籠中間以鐵網隔開。
這兩對鴿子下代的表現,著實奠下我養鴿的認知;第一孵共有四隻小鴿子,在它們七個多月時,以火車訓練十公里三趟後,直接寄放鴿車放大武,距離一百多公里,早上九點半時一起歸返。讓其他同學羨慕不已,我也著實臭屁了好一段時間。
人說花無百日紅,好日子總會過去的;第一階段的養鴿生涯,就在升上國中時的那個暑假前結束了。因為在父母親望子成龍的期盼下,我必須與堂兄弟們一樣,坐火車通學到鎮上上國中,也不再有時間養鴿子了。將它們送回去給姑丈後,望著空洞的鴿舍,心中確實是百感交集。就在準備分班考試的前一天下著大雷雨,白頭仔與白眉的女兒飛回來了,握著溼漉漉的她,我告訴自己,將來一定要養這種鴿子,這種會不顧一切飛回來的鴿子,以補償現在的失去。將她寄放在鴿友吳友宜的鴿舍裡,這樣假日時還能看到她,以慰思念之苦。因為這隻母鴿的回來,所以鴿舍也一直到過年前搬家時才拆掉。